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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5年東京電視臺啟播「Evangelion新世紀福音戰士」之後,就如製作公司GAINAX所預見的,這部動畫作品在短期內就成為了動畫同好界的熱門題目。它確然包含了一部賣座動畫所應俱的元素:華麗的機械設計、造型可愛的角色、明確的敵我分壘、密度緊湊的戰鬥場次……庵野秀明繼「勇往直前」、「王立宇宙軍」、「海底兩萬哩」……之後為我們帶來了中篇鉅作「EVA」。故事敘述了公元二千年有一顆隕石掉落在南極而引發了地球大浩劫。十五年後,地球從災難中慢慢恢復,人類卻又遭逢新的危機──「使徒」。這群意圖不明的巨大戰鬥生物突然相繼出現襲擊地球上的人類。為了對抗預測中即將來襲的「使徒」,人類開發了決戰兵器──EVA。

但是這部動畫成為話題的原因倒不只是因為這些。「EVA」以每周一單元的方式呈現,乍看之下似乎承襲了日本類型動畫的傳統架構:每個單元都有不同的敵人輪流出現而且最後都一一被殲滅。然而許多觀眾卻開始發覺了這部動畫和一般大型機器人動畫的不同。製作群並不著力於塑造英雄故事,角色們一開始就展露了他們充滿缺陷的深層性格:懦弱、魯莽、自私、驕傲、脆弱……在機械設計上,「EVA」也捨棄了以往機械動畫中所執著的機械效能、重型槍械和巨人情結的固有形象,即使在搏鬥中也大多是以手執利刃解決敵人,倒給人一種野性而危險的強烈感覺,也因此廝鬥的場面表現得更為懾人了。隨著劇情的進行,故事在每單元的戰鬥之外開始舖陳EVA的真相:幕後黑手「SEELE」、亞當的胚胎、死海文書、人類補完計畫……大量的情報和謎題湧入故事中,人物的關係也開始撲朔迷離……

2.
有時候我會覺得「EVA」可以討論的東西真的是太多太雜了。故事劇情一開始的「第二次衝擊」就指涉了「聖經」的世界末日,一如將繼續在故事中出現的各種宗教式的預言。甚至EVA的造型似乎都能在但丁的「神曲」裡找到依據(零號機有著一隻大眼睛、初號機的長角、二號機有四眼兩嘴……)十七使徒的各自特性似乎也參考了有關文獻。開場動畫時出現的「生命之樹」在一些宗教裡也提及了那是像徵人類獲得救贖的過程,或許那也解讀了主角們戰鬥的責任。像劇中的「朗基努斯之槍」、「死海文書」……等,也彷彿都各有來自。結果連「插入栓」的意義你都會聯想到那是回歸母體(如身處羊水)的隱喻。呵。

我們可以說這些所謂的契合,都是來自庵野秀明的精心設計。或許觀眾們一頭栽進這一堆預設的謎題裡一面引經據典一面誓言旦旦地穿鑿附會也早就是製作群所預見的收視率保證。但我認為「EVA」的獨道之處並不全然在於預言式的故事和劇情的撲朔迷離。雖然「EVA」是一部寫實的科幻動畫,但是它企圖有別於一般的動畫形式。例如在故事中出現了大量的「停格」,一個畫面可以停留數秒甚或一分鐘以上,比之於在戰鬥時短短的一兩分鐘內就用掉數千張的畫片,這種「動」與「靜」的對比表現,確然令人印象深刻。不同的背景音樂與不同戰鬥場面的呼應,也算是「EVA」的表現手法之一。

除此之外,描述人物心理的場面在「EVA」也大量的出現,透過抽象、幻想、意識下的意象,加上空無的對白,或是在全然暗去的螢幕上植上斗大的白色字句所呈現。在日本以往的動畫作品中,或許在人物個性上塑造鮮明,但在心理方面的描述卻少之又少。直到90年代才漸漸出現,卻也沒像「EVA」那般引起震撼和共鳴。大量的意識型態的心理描寫似乎也成為了EVA的特色,並且繼續影響了以後的日本動畫。

3.
末世的景象在日本科幻動畫和漫畫裡都十分地常見,「阿基拉」的末日恐慌、「銃夢」的廢鐵鎮、「超時空要塞」的地球毀滅……不少作品都寓意了對未來的不安感。如果說「攻殼機動隊」所隱含的意旨過於深沉,但至少那還是觀眾所能掌握的。然而「EVA」所呈現的卻是充滿了謎題,到處都是疑問,到處隱藏著奇妙的意象。

如何討論「EVA」?「EVA」就像一幕幕的夢境堆疊呈現出一個少年的內心成長、受創、以及最後如何被補完的故事。所有的謎題似乎只不過是過程之中出現的點綴。庵野秀明在製作本片時是採用即興的方式,每週一集的「EVA」都是由白紙開始寫腳本,在一週之內製作完成。這樣所產生的作品,或許在事前根本無法意料之後故事的發展,而且時間空間常常跳躍式的進行,現實與虛幻交互切換,正如人在睡眠時的夢境一般。在夢境中所獲得的資訊總是片片段段的不連續,整體存在的本身或許就是一堆謎題罷了。

有人說這是一部從頭到腳都充滿著譬喻的深奧作品;有人批評這是一部亂七八糟、虎頭蛇尾、不知所云的卡通;也有人認為這是GAINAX意圖再度騙錢的作品;有人詬病暴力鏡頭在「EVA」中愈加變本加厲;有人開始回頭認真的開始去考究起基督宗教的理論;有人則在螢幕上掛起了綾波零的桌布……

而我想這就是「EVA」最為迷人的地方。面對這樣的一部動畫,每個人所看到的或想到的卻都各自不同。那麼,你又看到了怎麼樣的「EVA」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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